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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煞尸巫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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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笃喝多了,口不择言,说老天不公,当初自己的父亲杨喜子与冯祖德一同出外发财,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冯祖德死在家门口,却带回了珠宝的。后来是满口胡说,说没准这是冯杨两家共得的珠宝,却供冯家自己发财之用。

那些强人听了,互相递眼色,却说道,“如此说,这冯家的家产,理应有兄长一半的,人说人心难料,弄不好,这冯家老爷子当年,谋害了兄长的父亲,夺了这些珠宝也不一定。”

这本是挑拨之言,可巧却说中了。

杨笃心里有口恶气,听了这话,顿时一拍桌子道,“若是如此,他冯家不仁,休怪我不义。今晚冯靖回来必然经过狐仙岭,他这次是满载而归,不如我兄弟几个随我扮成歹人,抢了他的资财。”

这却是正中下怀的,几个强人纷纷应允。

杨笃劫财本没打算杀人,当晚蒙了面去的。可几个强人却大开杀戒,将冯靖带的人都杀了,杨笃一时难以脱身。可巧打斗中冯靖扯下了那面巾,看见杨笃的真面目,杨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下了杀手......

真个是因果报应,冯祖德当年杀了杨喜子,谁知风水轮回,自己的儿子却被杨喜子的儿子所杀。

后来的事,诸君都已然明白,杨家所谓的贵人赠银,无非是冯家的家产而已,碧玉的舅舅也是与杨笃勾结一处的。得知碧玉身上有那价值连城的古玉,便想方设法将这女孩弄到家里,想法子要拿到那块玉。

可惜,却也将那怨气女鬼带回家里,杨笃夫妻二人都得了怪病,那便是五更腿疼,似乎被蚂蚁啃咬一般,只能早早起身,捂着腿喊叫,让杨大林、杨二林兄弟苦不堪言。所以杨大林成亲立户,有了自己的小跨院后,二林一来是为了碧玉没到手,二来也是不想与父母同居一个屋檐下,出门走了。

眼下,大林杀了兄弟与妻子,正在不知如何处置,却见灯笼一亮,小妾美儿进来,身后跟着醉醺醺的老爹铁馒头。这铁馒头就是个无赖酒鬼,靠拉胡琴、编写些俗滥的戏文为生,一辈子就做了件漂亮事,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这几年美儿可是没少拿杨家的钱贴补他,如今是醉生梦死、乐得逍遥的过日子。今晚正好手头没了用度,又跑来要银子。一进门就在黑暗中闻到血腥味,不由笑道,“这么大血腥味,莫不是杀了人?!”

谁知抬眼一看,杨大林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父女。屋子里一片狼藉,床上还有大片血迹。见事情瞒不住,杨大林只能拿出钱财堵住父女俩的嘴,然后反过来求美儿帮忙藏尸。

铁馒头笑道,“娃儿年轻不懂事,此事藏能瞒过几时?要我看,不如这样,反正二人有私情是一定的,不如索性来个干脆。便说这杨二林逼奸长嫂,碧玉呼喊被他打死,你听到声音以为是贼人入室,赶来抢救,二林恼羞成怒,用木棒想打杀于你,混战中你抢下木棒还击,情急之下不知打了几下,不知打在何处,等他死了掌灯一看才知是兄弟二林。这戏文有头有尾,有来有去,有因有果,一丝不差。既脱清干系,又光明正大,岂不很好。只是你身上要有些伤,再有便是衙门上下要打点得好。”

杨大林觉得有道理,便先用木棒打了自己鼻子,让自己满脸是血,随即让美儿与铁馒头同自己一起合演了出戏码。随即衙门上下打点,将此事平息。铁馒头却自为立了功,狮子大开口,不断向杨大林要钱,杨大林自知这人此时不能得罪,便只能答应了。谁知很快,杨家夫妻的病越来越严重,渐渐下不了床,杨大林本就厌烦二人,趁机将二人关在小屋,不给吃喝,不给看病,夫妻俩在小屋哀嚎数日,活活饿死。杨大林风光埋葬了爹娘,理所当然做了杨家的主人大老爷。

而如今,他又杀了美儿,顺势起早去了铁馒头的家中,一把火点燃了屋子,可怜铁馒头喝醉了酒,还沉浸在发财美梦之中,葬身火海之中。随即他的戏文再次上演,杨大林将美儿之死,归结为得知父死噩耗,悲痛孤独,昏厥而死。但美儿死在夜里,铁馒头死在清晨,仵作岂能验不出?杨大林仗着家大业大,用银子摆平,衙门心领神会,也不得罪他,将此事草草了结。

过了此事,杨大林自认高枕无忧了,却不知噩梦自此开始。

他砸了屋内的镜子,远远地扔掉,但每到半夜子时,他都会被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惊醒,睁开眼就见自己正对着窗口的梳妆台,那镜子完好无损地摆在那,冯碧玉则立在镜子里,面色惨绿,眸光漆黑,看着自己不停冷笑。杨大林吓得急忙用被子盖住头,瑟瑟发抖到天亮。鸡鸣十分才清醒些,不停告诫自己,昨晚只是一场梦。但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却见那镜子,真的好好摆在那。

杨大林再次将那镜子拿出去扔了,这次扔的更远,出了洛阳又走了五十多里,在一处荒郊之地挖了一个坑,深深地埋掉。

但夜半时分,他再次醒来,还是面对那镜子,还是看见冯碧玉。反复几天,杨大林再也承受不住,请来法师驱鬼,但法师却没看出任何妖鬼之气,只是胡乱念了一通咒语,骗了银子溜之大吉。

为了避祸,杨大林晚上留恋在烟花青楼,狎妓不归。花天酒地的温柔乡里想避开这噩梦。谁知夜半醒来,自己仍然在卧房之内,迎面便是冰冷的镜子,还有镜子里是面目狰狞的冯碧玉。

杨大林吓得大声呼喊,却听见一声惊急之声道,“夜半三更,你这是怎么了?”他心下忽然明白,不过是噩梦而已,便回身抱住了床上的女子,只听她说道,“你莫怕,若是怕了,我唱曲给你听吧。”这声音如此耳熟,杨大林抬头看,却是美儿嬉着红红的嘴唇,眉开眼笑地看自己,只是面色乌青,脖子上的淤痕一鼓一鼓,似乎在费力地喘气。

杨大林奋力推开怀中的美儿,跌跌撞撞弄罐装滴下了床,只见屋内黑气缭绕,窗外人影幢幢,有人不停拍着门,呜呜咽咽似乎在哭,像爹娘,又像二林。敲门和拍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大,而美儿却蓬着头,光着 身子下了床向自己走来,杨大林拿起身边的烛台打了过去,血光飞溅之下,美儿竟不倒,只是摸了摸头上的血,继续向自己走来。

杨大林紧接着又是几下,美儿的头变成了血葫芦,惨不忍睹,而杨大林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眼前一切清晰起来,自己还是置身在青楼之内,倒在地上的女子,却是昨晚陪自己的莺莺。

“我又杀人了!”杨大林猝然明白,这次自己却怕是逃不过,因为外面灯火亮了,脚步声急促,怕是已来人。

杨大林心里一急,急于求生,想到这里是二楼并不高,打开后窗就跳了出去。可叹这楼下放着些散落的竹竿,有一根斜插向上,天黑不辨位置,这杨大林竟一下摔在那竹竿上,扑哧一声落地,却被刺了个透心凉。杨大林只觉站立不起,再一动,眼皮沉重,无力地趴在地上断了气,血如溪水,哗啦啦流了一地......

世上的人,不会白死。欠了人命纵然逃得过王法,逃不过心镜。其实那镜子早就没了,杨大林看见的,不过是他难逃的罪恶。

杨大林身死,魂魄被鬼差拉着,一路向阴司而去,却隐隐听见孽风惨惨的路旁,有人在荡秋千,一边荡着,一边凄凉凉地唱着歌,杨大林吃力地扭过头去,却见那秋千无所系处,只是悬在半空随着风飘荡,秋千上的是个长发乱舞的女子,在漆黑的雾气里若隐若现,看不出身形容貌,但那歌声虽细微,却听得真切,只听她唱道:

一架秋千无系处,阴阳路,莫停步。

天惶惶,无归途,且向忘川渡。

昨日兄杀弟,今日弟杀兄,

兄弟皆何去?

黄土三尺下,桃木棺,嶙嶙骨。

兄杀弟、弟杀兄,

子杀父、夫杀妻,

杀杀杀,血如注。

珠宝耶?埋黄土。

门庭耶?住老鼠。

可笑可笑,欢天喜地坟墓来,哭哭啼啼归归坟墓。

......

女子起先唱的凄婉,唱着唱着就变得凄厉,曲词也有些含混不清,毫无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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