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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天意赌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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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河公主按着这枚铜钱的样子,做了很多铜钱,撒放全城,将世间的钱权富贵、姻缘得失都变成了赌注,她在赌自己的幸福。起初她总是输,但自从她将一切看穿看淡,反而赢得越来越多,自从得知牟天意投往天华山后,她心里很是高兴,决定等连着赢够一万局面,就是牟天意不来,自己也要去灵修派找他.........至此,她已快连赢一万局了,谁知此时竟然输在了笑梓的手里。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我终究还是输在了牟天意的手里。”双河公主苦笑着,“他下了这无情之咒,是为了让我变得无情,何为输赢?赢,却无情,有情,永远是输......牟天意,你骗了我三十年,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我渐渐忘了你........你才是最无情的人!”

笑梓等人看着她凄楚的模样,都有些不忍,不过,更多的是在想待会儿这女主会不会将他们杀了泄愤?

“其实公主不该自苦,我想舜简掌门当初绝不是有意欺骗你......你们命中犯煞,若是在一起,也许会害了你。他是为你着想吧?”晚霞在一旁说道。

“你这个盲姑娘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或者天意真的是为了我好,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我已是老病不堪,他是注定成仙的,我该放下这段感情了。只是希望有生之年,若是能见他一面,死也瞑目了。”女主凄然说道。

说完这话,那铜钱却突然一跳,笑梓惊道,“七死咒解了!”

女主却是握着那铜钱泪如雨下,口中不断喊着“天意”。笑梓见状忙道,“其实您不必伤心,我有法宝,是有办法与我师父意念相通的,我请他过来。”随即一摸腰间才猛惊醒道,“我的万宝袋丢了。”

“不用了,见了又如何?他若想见我,会躲我三十年么?”女主抬起头,却在瞬间发生了不可思议之事,女主的脸上,皱纹在消失,白发在变黑,精致无暇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龙昊、笑梓、小蕊三人见状都惊叫起来。只有晚霞不知怎么回事,被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了?为何这么看着我?”女主的声音变得清脆甜美,恍若三十年的光阴在她身上的痕迹消失,她回到了当初那美丽高傲的双河公主。

“您,您变年轻了,好年轻!”笑梓大涨着嘴巴指着女主。

女主慢慢站起来,有些喜悦地摸着脸道,“是么?我都好多年没有照镜子了,我还真有些想念自己的样子!拿镜子!”

手下让人被这情景吓到,急忙跑去拿镜子,女主梳理着长发,拉了拉衣袍,赶紧坐在镜子前,黄昏在夕阳落下后降临,美丽的光晕摇荡着窗外的湖面。

女主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她的脸色变得怪异无比。

龙昊看过去,却见那镜子里空无一物,镜子里,没有双河公主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哪里去了?”双河公主有些迷惑,而就在那一瞬间,小蕊看见公主的后背现出一个巨大的伤口,血从里面不停流出来,而她的长发无声落地,不光是长发,她颀长的脖子上出现一圈红,渐渐化成一圈鲜血.......

“啊!鬼!”小蕊吓得惊叫一声,惊得双河公主回过头来,整张脸在黄昏的光辉里显得无比惊悚,那是一张满是血痕的脸,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她的眼角、鼻孔、嘴角,不停地流着。

“妈呀!”笑梓吓得一把抱住小蕊,小蕊却叫得更大声,一把下钻到龙昊身后,只有晚霞还在茫然,龙昊赶紧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拔出了宝剑。

女主的侍从早就吓得连滚带爬地出去了,血从女主的身上流出,在这华丽的地板上蔓延,血腥和诡异的气息让人胆战心惊,笑梓和小蕊紧紧闭着眼睛,藏在龙昊身后,龙昊还算镇静,但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也有些发抖。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双河公主的声音变得刺耳无比,一张嘴,脸上的血肉就在掉,露出斑驳的骨头。

龙昊吓得也不敢正视,哆嗦着说道,“公主,难道,你不知自己,其实已经死了么?”

“我死了?”双河公主愣了,面容狰狞,神色茫然,立起身来时,血早将那华丽的袍子染成红色。

“我?”双河公主举起手臂,看见那是一对嶙峋的白骨,慢慢点点头道,“我想起来了,其实,我早就死了,我,死了三十年了。”

大家万万没有想到,双河公主,竟然是死了三十年的人。都说凡人都难逃生老病死,如此有违生死轮回的事,怎么会发生呢?

这要从牟侯之乱说起,当日宫廷大乱,双河公主杀气腾腾地仗剑厮杀,锐不可当,当她看见牟天意被围困苦战时,顿时分了神。其实,她早对牟天意芳心暗许,只是苦于不得时机表白,见他性命危在旦夕,芳心大乱,却在此时,围住她的牟侯人马刀剑齐下,每一下都是致命伤,不可思议的是,双河公主根本没有感觉到,那些伤口也瞬间复原,只因为她的心都系在牟天意的身上,意念强大,竟然抵住了死神!

双河公主冒天下之大不韪地挥剑杀向牟天意,却是将皇室的人马杀散,救出了牟天意,带到了安静之处隐藏。

牟天意起初并不领情,但在那次双河公主梳妆时,他便看出了端倪,毕竟自幼拜入仙门,有法术在身的人,他看出了双河公主身上的致命伤,震惊于她竟有如此强大的意念......而且,是为了他。

牟天意随即起仙术,问阴阳,占卜公主的生辰,发现她是百年难遇的煞星转世,能身死而不灭,和活人一样行走人间,有一半是因为煞气太重,而也是心底对自己的情压住了这股煞气,否则,在她死去一瞬间,也可复活,那便是成魔之时。到时候人间必是一场大祸......于是牟天意为了防止公主成魔,便用了天意铜钱的办法,让公主死而不灭,继续在存在于人间,并在那铜钱上下了“无情生”的咒语,指望着公主魔性磨灭,最终得到解脱,避免苍生之祸。

其实,这双河公主只是个死了三十年的鬼,是怨念与情感的化身。

就在方才,公主的魔性,在她流泪那一刻,化为乌有,她豁然记起当日,那些刀剑看在自己身上的疼痛,看见自己身上的伤痕,她明白自己其实早已经死了.......情,让她忘了痛、忘了死。

铜钱何故明天意,公主蹉跎生死城。

珠泪化消相思恨,血沉凶煞鬼仙情。

而如今,却是公主离去的时候了,她艰难地说了一句:“天意,谢谢你,送我三十年的鸳鸯梦。”随即身子渐渐化为一滩血肉,那华丽的袍子却是浸染在一片血泪之中,随即,那血化为一片烟尘飞舞,血腥味也渐渐消散,那烟尘如萤火虫渐渐上升到天空,缠绵而去。公主终究入了黄泉,未入魔道。而那天意铜钱也一道金光飞去,消失在华灯初上的双河城上空。

天华山上,舜简在烟云缥缈中静静打坐,忽然睁开眼睛,只见一只白鸟飞来,嘴里衔着一枚铜钱,放在自己的手心,他不由黯然叹道,“公主,你终于解脱了。一路好走。”

白鸟在舜简身边环绕数圈,恋恋不舍地看看他,随即振翅远去,直落云头,化为一股青烟散入星空。

当晚,双河城内一片恐慌,很多人都逃亡城外,无论这城中有无限繁华。或许,当一切的是非得失都以输赢来定论,真诚早已消失。而双河公主虽是这城中之主,她心中除了寂寞,就是散落人间的记忆。繁华如何?终究不如放下,不如自由。

笑梓等人也趁乱出了双河城,回望灯火深处,只是一片淡淡的烟尘,困在群山深谷之中。

路上无话,四人此时最担心的,莫过于海空叟的病情。龙昊一直在安慰晚霞,晚霞却心事重重的样子,忽然说了一句,“女主,真的很可怜。虽然解脱,终究痴情成空,从此六界陌路,再难相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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