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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开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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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六对豪叔的这番话显然并不感冒,待他说完后兀自地拍了两下手掌道:不愧是“豪叔”,几句话说出来险些让我误以为面对着的并非是一直觊觎我们宗家威望的势利小人了,不过你的话或许蒙骗一下跟你同来的那两个年轻人还可以,若想让我深信不疑显然还要多下点功夫——仅是看看你们选的这个露营的地点,恐怕还没等摸到地堡的大门就先行抵达鬼门关了,又有什么实力敢觊觎那件宝贝?

豪叔道:说我觊觎那件宝贝不假,可您也别太低估了晚辈的能力——位于地堡之上的这片封土不生寸草,地势低洼潮湿阴冷不说,更是前有黑蛇挡路,后有阴火燎原,谁不知道是个万分凶险的所在?但正所谓“置于死地而后生”,您也不能断言它不会给我带来别样的好处吧?更何况这地堡的风水格局本就是以动制静,化黑蛇为乾龙,转阴火为双离,虽不是个荫蔽万代的龙脉所在,至少也是可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百世好穴。扎营于此虽然难免要背负些风险,但说不定反倒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直接让我完成前辈未能完成的事业呢!

陈老六哼了一声后说:凭借算命先生都如数家珍般的风水知识就想学人家寻龙点穴,你差得实在不是一点两点了。如果你真如表现的这般自信的话,就不会等到今天才有这藏地之行了,还不是仗着有地图指引才有恃无恐了嘛,殊不知“福兮祸之所依”,那些地图虽然记录了地堡的所在,却也不是可以被你随便利用的物件,终有一天你会领教它们的厉害。

豪叔道:承蒙您的提醒,再次深表谢意,不过我等只是游侠散盗,除了依靠地图的指引别无它法,哪像你们兄弟二人可以尽数发挥寻龙点穴的本事,靠着一己之力就找到这里来呢——总而言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短刀纵使再邪,也终究不过就是几件充当路标的工具而已,我就不信几块破铁还能额外闹出什么天大的波折出来

陈老六和豪叔两个人唇枪舌剑不互相让,大有将论战进行到底的趋势。李彪反倒听得津津有味,琢磨着这果然是水火不容的对头,即便一个是人一个是鬼仍旧乐此不疲于一争高下,难怪他们自己都说家族的衰落源起于窝里斗,仅看他们现在的意思,恐怕永远也无法化解相互之间的仇恨了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从帐篷的正面传来了脚步声,随着黄毛的脑袋向侧面一偏,李彪看到原来是老海慢慢朝这边走来,刚到帐篷门口想要进去的一瞬间又停在了原地,转而也如他们一样地侧耳偷听起来。

李彪忽然想起来了,当初老海的灵魂曾经在旋梯下的漩涡中给他讲述过这段经历,说他原本和豪叔同住一个帐篷,但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对方不在便出来找寻,后来在黄毛和背包客的门外听到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对话,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人在身后重击了一下脑袋,紧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这样说来,所有的事情都拼接在一起了,之前老海并没有撒谎,只是他的经历被豪叔刻意隐瞒了起来。李彪甚至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是老海的行踪被他们发现,而将他打晕的即便不是豪叔的话,那就肯定是陈老六了

黄毛似乎也发现了老海的存在,从地上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朝着帐篷的前方绕去。李彪直为老海捏了把汗,心想黄毛如果能快点把他带走的话,那他或许能够躲过这次皮肉之苦了——然而李彪也明白自己只是亲历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老海被打晕的经历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足可见黄毛的解救行动并不如他料想的那般奏效。

黄毛刚走了两步,李彪就听到帐篷内传来陈老六有意放大的声音道:

“像这种只会在门外偷听的人,还真是你们一干乌合之众们的一贯作风啊”

李彪一惊,心想这话说的似有几分耳熟,对了,老海好像就是在听到这句话后被打晕的,如此说来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事无挽回的余地,只是不知道黄毛面对此种情况又会如何应付?

显然黄毛也知道应该有所防范,随手从帐篷上抽出根用以支撑的铁棒来,朝着远离帐篷的方向移动了几米,然后再弯腰躬身地绕到了老海的身后——李彪一直担心豪叔或者陈老六会忽然从帐篷内跳出来,好在他的行动还算隐秘,这番动作也只发生在几秒钟内,甚至是老海都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转眼间黄毛已经出现在距离老海不过一米远的地方,李彪心下不免觉得奇怪起来,心想此时即便两个人被同时发现,依照双方的实力对比也完全没必要过分惧怕——虽然对方阵中有个鬼魂陈老六的存在,但他和豪叔本就不合,应该不会站在同一战线之上,更何况听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像是个穷凶极恶之徒,黄毛和老海不过只是偷听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而已,顶多是个受些斥责的罪过,实在搞不清楚哪里有非要将老海打晕的必要呢?

李彪百般疑惑间,却见黄毛兀自抬起手来一甩铁棒,照着老海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敲。

老海被这一击之下立刻就闷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李彪被他眼前发生的事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将老海打晕的竟就是黄毛。他这么做是出于何种目的?难道他也是被陈老六的鬼魂附体而身不由己吗?

帐篷里面的两个人听到了动静,从中走了出来,豪叔看到黄毛拿着铁棒,脚下的老海早就不醒人事,也显出吃惊的样子,问他道: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这一棒下去是要把他打死吗?”

黄毛把铁棒往地上一丢,语气出乎寻常的平淡:

“他没事,只是暂时昏过去了而已——你们之间的对话被他听了去,若是转告给段浪或者那个李彪的话,这番行程不就等同于终止了吗?我可不想让旁人来阻止这次行动,等下他醒过来后咱俩只要异口同声地否认,他就会只当是自己做了场梦而已,这样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豪叔何等聪明,眼珠一转立刻点了点头,只不过因为身旁还站着个陈老六,不好直接开口应允而已。

陈老六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黄毛的身体,目光犀利异常,最后才轻哼了一声,对他们二人道:

“好一招瞒天过海的计策,这位同乡老弟看来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只怪我先前看走了眼,不过你如此劳神费力地遮掩此事,怎么就没想到眼前还有另一个见证人,却是无法用同样的方法摆平的呢?”

陈老六说的“另一个人”显然指的就是自己——黄毛即便如何胆大,在已经超脱的他面前也必定是无计可施,所以如果是他存心出手阻挠的话,那么黄毛的一番苦心必定要付诸东流了

黄毛闻言却并不慌张,一点点踱步到了陈老六的面前,立定在距离他不过半米的地方,然后脖子向前一伸,只轻声细语地说了句:

“是吗?你是觉得我不敢呢,还是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把老海打晕的竟是黄毛,这在李彪看来简直是毫无道理可讲,然而听他跟豪叔的对话后这才恍然大悟,心想他为了一搏出名也算是不择手段了。

黄毛虽然是南京盗墓团伙的成员,但一直游离于主流之外,为旁人所排挤,外表名号煞是光鲜,内心却因郁郁不得志而极度自卑,因此才会冒天下大不为地加入了盗墓者的行列,只为在另一个领域内证实自己并非如别人想象的那般窝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典型的只求名不求利一族。

西藏之行能否成功,对于一心想有所建树的黄毛来说非常重要。因此在他偷听到豪叔和陈老六的对话后得出了个结论,那就是如果陈老六的存在被段浪知道的话,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此行的继续进行——老海和段浪的关系特殊,一旦他得知了这次谈话的核心内容,那也就等同于让段浪了解到将要与鬼魂为敌的处境,虽然届时段浪是否还会继续坚持既定的计划还是个未知之数,但对黄毛来说必定需要承担功败垂成的风险,倒不如现在尽力将实情隐瞒下来,让老海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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